染井吉野謝了,只留下紅色的花萼和纖細的花柄。這時節,正是江戶櫻和郁金滿開的時分,粉色團簇的江戶櫻和淺黃雅緻的郁金,在風里恣意盛開。而此時,御衣黃正是含苞半放。
御衣黃是櫻花里十分罕見的綠色品種,含苞時是鮮艷的嫩綠,半開時花瓣展開,淺綠色猶如薄玉般的花瓣上有著深綠的紋樣。等到滿開之時,花色漸淺,從花蕊處向花瓣散開紅色的線,一根根勾勒在花瓣柔嫩的軀體上,仿佛玉石有了呼吸和靈魂,長出了精緻透明的血管。而到將謝的時候,那紅色到達鮮艷的鼎盛,整個花心泛出瑰麗的色彩,然后帶著這生機勃勃的醒目艷色倏忽凋零逝去。
御衣黃作為綠色的櫻花,自古就已經被人們發現。早在江戶時代,京都的仁和寺里已有栽培。御衣黃這個名字也是江戶中期被命名的,其由來是其花色接近貴族服飾中被稱為“萌黃”的顏色。萌黃色,指的是春草發出新芽時的嫩綠色。雖是綠色,卻被稱為“黃”。無獨有偶,在中國唐朝亦有詩句,“綠柳才黃半未勻”,用“才黃”形容柳樹發出春芽時朦朧的新綠。看來古時的東方人常把綠色和黃色聯想在一起,作為草木逢春時萌芽的顏色。
4月中旬,新宿御園不同品種的櫻花競相盛開美若云霞,探訪游人絡繹不絕。御衣黃的花期是4月下旬。數十上百棵的浪漫櫻花中,遲開的御衣黃獨自靜立,與花相比,倒是嫩葉上帶著些許紅色,襯得花色更顯清雅冷淡,有几分昔日文人雅士的風骨。盡管尚是含羞半吐,花下依然不乏慕名而來的游人,戴著老花眼鏡手捧植物圖鑑的,背著長槍炮筒支好三腳架的,更有頭髮花白拿著放大鏡湊近了觀察的。因其稀少而有高潔之風,唯有御衣黃身邊的氛圍與百花不同。待至下旬,御衣黃豁然滿開,玉顏碧腰迎風舒展,那時又將是怎樣一幅繁盛光景!
順帶一提,除了御衣黃以外,現存被發現的黃綠色系櫻花,還有郁金、須磨浦普賢象、園里黃櫻、園里綠龍四個品種,2007年又基于御衣黃人工培育出了仁科藏王櫻。這些綠色的櫻花以其罕有之姿,散落于日本列島的各處,為浪漫春櫻添上一抹別樣的色彩,與眾不同,獨秀于林。(李薊執筆、攝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