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許是早已不年輕的緣故?一曲《久別重逢》,最近總是不經意地來撥弄我的心弦──難得偷閑的假日,佇立在皇居外苑那青松翠柏、綠地如茵的廣場上,便會涌動歌中的情懷──“暖暖午后的陽光,漫漫地洒遍青草地,歲月像風輕吹過,已毫無痕跡。緩緩蘇醒的記憶,淡淡地浮現在眼底,多年以前的旋律,依然縈繞耳際……”
邊重新翻看珍藏的《森山大道全集》,邊沉浸在即將到來的,對“久別重逢”期待和興奮中。几天前,來自北京《攝影之友》雜誌社的電話,突然牽引出我記憶的縷縷情絲,接受委托對森山先生進行專題採訪,這喜訊,令18年前曾彌漫在週身的先生英容笑貌,甚至拿那低沉渾厚的嗓音,再度近乎逼真地重現……
東京奧運會的年頭,新幹線開通的年頭,先生初次登台亮相的年頭,也是我來到這人世上的年頭。獨特的視角、敏銳的發現,刷新世人的視覺經驗……當年在寫真界掀起旋風的森山大道,后來成為國際公認的日本代表性攝影家。然而,20多年前來自異國的青年完全不知道、不理會這些,直到有天命運的選擇讓他改變了一切……
因無視學校對留學生的善意忠告(“為將來進路,請選商業攝影勿選藝術攝影”),而有幸初識森山先生,從邂逅到近距離感知,從敬佩到心領神會。深藍牛仔褲的后袋里,永遠揣著那愛用的理光相機,先生的口氣很輕,卻頗具威嚴:“重要的不是器材,是觀察世界的方式”,“躲在遠處用長焦偷拍沒出息,勇敢地到目標跟前去!”……將壁櫥自行改造為顯像暗房,邊騎車送報,邊追隨先生觀察社會、攝取人生,漸漸地、漸漸地,有了先生那種“在路上”的感覺,畢業典禮的舞台上,胸前綴著重重的“優等生”的獎牌,耳畔響徹的竟然還是那低沉渾厚的嗓音:“攝影是一件做不完的事情。街上永遠都在發生令人著迷的事情”……
盡管結局不幸被學校言中(創作藝術的留學生無法獲工作簽証),而不得不暫時遁出攝影的伊甸園。然而,這些年來默默地參觀先生的影展,默默地珍藏先生的新作,也許都是命運在為這18年后的“久別重逢”,做著某種巧妙的鋪墊,盡管當初年過半百的先生已入古稀,而我也早已青春飛逝,不惑中年。(姚遠執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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