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朋自寶島來,孤身闖蕩扶桑。權且充當“義務導遊”,陪她去探訪那久違的原宿。
說原宿發生“滄桑巨變”未免有些誇張,但映入眼簾的,的確是今非昔比的光景——不必說地標LAFORET百貨店內外,“血拼”購物蜂擁如潮的人流;也不必說神宮橋上拖著COSPLAY衣箱,三五成群悠蕩著的歌德式衣裝少女;不必說UNIQLO的T恤衫專門店裡,那些裝在塑料瓶裡設計新穎怪異的圓領衫;也不必說矗立在十字路口的CONDOMANIA,綴滿千奇百怪保險套的櫥窗後那衣著入時的女生……
原宿,以其對時尚新銳的獨特嗅覺,對潮流文化的敏銳判別,被海外華文媒體推崇為“東京街頭文化的代表”、“東瀛前衛和新潮的載體”。不過,對於一個20年前首次踏上扶桑的異鄉人來說,與其說原宿是一個披著“時尚”花衣的新嫁娘,不如說它更是一個鐫刻著“自由”靈魂的流浪漢。
那是一段上蒼所賜予的,擁有非凡、超脫與善意、寬容的光陰。尚未被取消的原宿“步行者天國”,每逢週末便會有來自列島各地、數不勝數的無名歌手、樂隊組合聚攏至此,詠唱自己作詞作曲的歌,表演自己編排練就的舞。那是怎樣的一幅全視角的壯闊光景呵——晴空下,艷陽裡,無數的生命力通過歌聲和舞姿,像無數柔軟而敏感的觸角,盡情地、自由地伸展。歌聲在夏日裡猶如沁人心脾的冰飲,舞蹈在冬日裡仿佛催人溫暖的春風,匆匆而過的路人停步駐足,專程而來的遊客如醉如癡……
那個如歌如泣的年代,幾乎所有的來日華人都經受過那自由浪潮的衝擊。曾在中日風靡一時的紀實系列片《我的留學生活》裡也有那動人的場面;而3位青春熱血騷動的中國留學生,在樹與樹之間拉上繩子,掛起沾在紙板上的照片,舉辦了題為《原宿人》的自由寫真展。每當夜闌人寂,翻看那微微起皺的影集,那振奮激昂的鼓樂,那此起彼伏的歌聲,便會像洶涌潮水般地湧過來,湧過來……
原宿,今天有多少華人專程為你而來,期待撩起面紗一睹你的真顏。然而在光怪陸離之外,也許只能目睹一片虛空。穿過永遠人滿為患的竹下通,迎著夕陽走向模仿英國鄉村風格的車站,驀然回首那紅發、黃臉、棕眼、黑膚所交織的人流,我似乎找到答案了——眼下的原宿所或缺的,是那充滿生命激情的歌聲。